眼泪的确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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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的风和大西洋的风有什么不一样？出生在泽西岛的亨利在十八岁之前不太清楚，他的家乡横插在英吉利海峡中央，每个一望无际的海面都有一个海岸在等着他。
所以面对太平洋他丝毫没有家的感受，只有吹着大西洋的冷风，才会找到家的方向。亨利·卡维尔的新家在佛罗里达的FortLauderdale，面对大西洋， 距离迈阿密开车只要半个小时，更少的游客，更快捷的交通，一样美丽的海滩。
他的新家也没有费多大心思就找到了，艾米拿着十张照片让他选择，他就选了个靠海边的别墅，就带着KAL飞去巴黎拍戏了。
副导演给的call time 是8月13号，但他10号就到了，说是要倒时差，可内心的却有那一点点小小的确幸，本·阿弗莱克在法国度假，他也在巴黎，他会不会遇到他。
巴黎提供给游客的范围并不大，他穿上跑步的行头，带上蓝牙耳机就那样在街道上慢跑，无所谓有没有人认识他，他就赌一次，这三天每天在这最繁华的地段游走，会不会遇到他。
其实亨利·卡维尔也没想好遇到本·阿弗莱克要说什么。
但还是先遇见吧，如果遇见了，也不用说什么了，都是命运让他们遇见，之后所有一切都是命运带来的结果，如果这样的理由让他离开，他会接受。
第一天他欣赏了卢浮宫的清晨，第二天他遇见了香榭丽大街的晨露，第三天他掠过了本·阿弗莱克的脸庞。
也许是命运吧，就像卡萨布兰卡说的，世界上有那么多餐厅，为什么她就推开我的餐厅的门。
世界上有那么多糖果店，为什么他会驻足在那家的橱窗前。
他与本·阿弗莱克就隔着一条窄窄的单行道，透过那并不干净的橱窗看着他在那买冰淇淋，影影绰绰的梧桐树影映照在那橱窗上真是太好看了。
世界多么小，只隔了一条马路就能找到对方，世界多么大，一条马路就能分割两个世界。
亨利盯着那个人的身影，内心的疯狂即将喷涌而出。“看看我，看看我。”他心里这样想的，可却无法说出口。他穿着最显眼的蓝色背心，他就站在人流如织的人行道上，他们也不过隔了二十米远而已。
如果他停下来，那就是命运，如果他一直走下去，走到他妻子的身边，那就是结局。这是亨利给自己的规矩，无论是什么，他能做的只是在平行线的另一端默默地跟着他。
他看着本·阿弗莱克拿着一个粉红色的冰淇淋蛋卷，带着墨镜慢悠悠地走着。也许是命运吧，他的头稍微像亨利的方向偏了一点点，那个蓝色，让他想到了亨利·卡维尔。
本·阿弗莱克每次盯着亨利·卡维尔的蓝眼睛都在想，为什么没有人找亨利·卡维尔来演一部令人心碎的爱情片？这样一双眼睛多么适合流眼泪啊。后来他又不那么想了，这样一双透着快乐的眼睛是演不出心碎的，他的眼泪只能带着孩童委屈。
那样一双眼睛，他看过无数次的眼睛，他感受过无数次快乐的眼睛，在他们相遇的一刻，都明白了彼此的心碎。
他们就像两个傻子，站在各自的人行道上，谁上前走一步，对面的人都要紧紧地跟着一步。本看着手里将要化掉的冰淇淋突然奔跑了起来，他跑过了红绿灯，然后跑到他的面前。
亨利依旧没有想到要说什么，但本给了他不说话的借口，那个男人竟然把手里的粉红色冰淇淋递给他。
他接了过去，也一口口吃完了。
“我们去度假吧。”
这是丑闻过后，本·阿弗莱克对亨利·卡维尔说的第一句话。
本·阿弗莱克遇见亨利·卡维尔四年了，按照公历算法，每四年都应该多出一天，那多出的那一年，就算是闰年。今天的相遇就算是上帝给他的指示，今天是他们多出来的一天，他们有义务将这天过完。
“去哪里？”
“去巴塞罗那。”
本·阿弗莱克有过狂幻的浪漫幻想，他有想过在哪个国家哪个餐厅跟亨利·卡维尔吃一顿世界上最美味的晚餐，也有想过要在哪个国家的山头同他一起跳下，也想过哪篇热带雨林适合他们一起骑着越野摩托在山间越野，他也想过跟他在巴塞罗那的酒吧里看一场弗拉门戈。
相比美国的广阔，欧洲的土地实在是太狭窄了，他们只有短短的十几个小时，却也能来一段浪漫的异国旅程。
本·阿弗莱克说要去安静的地方，他们就去了巴塞罗那的博物馆，那座博物馆建在一座山上，要一节节台阶走上去，他们就像两个普通游客，慢慢走上去。
站在博物馆能看见整个巴塞罗那，前面是诺坎普，再前面是巴塞罗那大教堂，最远的那个塔尖是圣家堂，换一个方向就是海。
“看来你很熟悉这个城市？”本·阿弗莱克在听完亨利导游搬的解说后问道。
“这是英国人的度假胜地。”
沉默。 明明说好要度过快乐的一天，可刚刚开始就陷入这样尴尬的沉默。
“我们在这里看落日吧。” 这是亨利的提议，本点头同意。
其实离落日也没几个小时，他和他坐在台阶上，看着来往的游客，消磨着时光。亨利·卡维尔还是没想好要说什么，似乎跟眼前这个男人在一起后，言语失去它本来的意义，他和他之间，使用最多的语言就是沉默。
巴塞罗那的落日让人沉醉，落日的余晖照在这座城市的各处哥特式建筑物上让人有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这让本·阿弗莱克记起每日黄昏中走向亨利·卡维尔新家的记忆，也让亨利·卡维尔想起夏天烧红的天空。
“去吃晚餐吧。”
好像他们认识起就没有一起吃过一顿正式又浪漫的晚餐，洛杉矶太多熟人，伦敦太过繁忙，亚特兰大又是人生地不熟，明明认识了那么多年，这样一个愿望倒要等到这天来实现。
要红酒，要烛光，要两道前菜两个正菜和一道甜点，他们要满打满算吃完两个半小时。西班牙人太磨叽，在等待上菜的时间里，他们似乎拥有了两倍时间来聊天。大概红酒不错，火腿也好吃，他们难得的，像真正好友一般，将自己过去一年生活像笑话一样讲出。
“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删掉你留胡子穿超人制服的照片，那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照片，每次跟你对戏的时候我看着你的脸，真的非常想笑。”
“难为你还会想留着我的照片。”
“亨利。”
“我只是在想，这些年，是不是都是我的一个梦？”
摇曳的烛光映照在亨利的脸上，他低着头轻声问着，“本，那是爱情吗？”
本将视线投向了远方，他不愿在这最后一天用这样沉重的话题来填充， “我不知道，亨利，爱情太复杂，我不想思考，我只知道靠近你是我的本能。”
所以他们靠着本能吃完了饭，靠着本能踩着黑暗走路，靠着本能，在巴塞罗那高高的城墙下拥吻。一切都是本能，一切都是命运。
他们的命运属于夜晚，属于黑暗，属于阴影。
“我也有一个愿望。”亨利从本的胸膛里抬起头。
“说吧。”站在阴影下的男人，低声地回应。
“说一句我爱你吧。”
“我爱你。”
“谢谢。”
成年人的爱情故事从来没有惊心动魄一说，在21世纪更是如此。心痛是短暂的，快乐是短暂的。亨利·卡维尔牵起本·阿弗莱克的手走出阴影，他们顺着高墙，借着昏暗的灯光像酒吧走去，流浪者的歌声是他们的伴奏，巴利巴里海的海风混着红酒的香气是他们的香氛。就让这个夜晚沉睡在属于彼此的美梦里吧，就算日后再不想起来，也请它变成快乐的养分。
他们牵着手悄悄地走进酒吧，坐在暗处拿着杯红酒，昏暗的灯光给他们打着掩护，他们就像所有来巴塞罗那的游客。
弗拉门戈是讲述爱情的舞蹈，一把吉他，一个摇铃，诗人的歌声加上脚和手的节拍就能重现一段精彩又梦幻的故事。听说这是摩尔人带来伊比利亚半岛的舞蹈，听说这是罗姆人的史诗，也听说这是犹太人反抗宗教压迫的工具。它是什么呢？其实不重要，只要它给在坐的每位观众带来了快乐，那么这些悲惨的历史故事都可以忘记。
亨利·卡维尔和本·阿弗莱克依旧紧握着手坐在阴暗角落，他们 除了这样再也没有别的亲密动作，如果不仔细看两人的手，人们见了都会以为是一对陌生人。
亨利以为自己会将所有注意力放在表演上，但当灯光落下，全部的聚光灯打在女演员的身上时，他的眼睛就只能盯着那个翻动的裙摆了，甚至在盯着裙摆旋转的时候，他一度产生一种幻觉，时间不是向前走的，它在回溯。
“我们去看橄榄球赛吧。”
“你会是最好的蝙蝠侠。”
“蝙蝠侠爱上了超人。”
“你还好吗？”
“薄荷香草味的。”
“爱是这一秒钟。”
“我们是朋友吗？”
那些说过的话似乎跟着弗拉明戈的节奏从大脑深处迸发，就像火山喷发，没有什么能阻挡他的大脑回想他们之间的每件事。亨利·卡维尔不敢眨一下眼，生怕什么不该落下的东西落下，打扰到这热烈的气氛。弗拉明戈歌唱生命，他却像临终前一样回顾人生。
是本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才让亨利从梦魇中醒来，就算这样他也不敢转头看本一眼。
就像那年夏天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让他知道他爱他，这个夏天他也明白，这一次是在说再见。
那就说再见吧，他开不了口，却仍可以悄悄地，轻轻地，松开他们紧握地双手，然后拍一拍他。
再见。
本提前退场了，出了酒吧拐几个弯就到了巴塞罗那大教堂的广场上，这个城市最古老的哥特式教堂在白天看起来没什么感觉，夜晚仰头望去，那直冲天空的塔尖不得不让人产生一种虔诚仰望上帝的感觉。
本·阿弗莱克就盯着那个钟楼足足十分钟，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冲向了不远处的餐厅，买了一大张披萨，一盒鸡翅和一打啤酒，放在教堂的门口，开始虔诚地许愿。
上帝，希望亨利·卡维尔能重新找到他的快乐，希望他永远快乐。
巴塞罗那到底是个怎样的城市，后来费尔迪南在看完伍迪艾伦的《午夜巴塞罗那》后问亨利。他想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组织好语言来描述这么复杂的答案。
“我在凌晨两点的巴塞罗那跑了两条街，都没有买上一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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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其实在三月份在巴塞罗那的时候就想好了，他们要在这座城市真正的告别，也许我看的弗拉明戈舞既快乐又悲伤，也许是我在午夜的巴塞罗那无聊地盯着教堂顶尖发呆，也许是我真的在凌晨两点的巴塞罗那闲逛，就为了买一瓶水。whatever， 巴塞罗那是我最喜欢的西班牙城市。
无论怎样，这是我花费三天假期，努力写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