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默鱼sum —

[楼诚] 他的二十七封信 (三)

3. 何日君再来

 

政府办公厅初二就上班了,秘书处的秘书都跑到明长官的办公室去领红包,唯独缺了李秘书。

 “他妈妈生病了,昨天打电话给我说要请个假。”

  明诚最讨厌这种不守规矩的下属,刚想开口教训两句就被明楼制止了“刚过完年,不要火气那么重。那什么时候能上班?”

  “他没说,一两周总是要的。”

  “那怎么行,秘书处那么多工作谁干,李秘书是专门负责工商业数据整理汇报的,这工作谁来干啊!”明诚还是没忍住,“还有,政府办公厅的条例是死的吗?请这么长时间的假要提前说明,工作要交接好才能走。”

  “好了好了,就算处分也等李秘书上班再说,现在是把李秘书手上的活分给别人做,还是向人事办公厅打报告说再借调一个人过来?”明楼懒得为这些破事扯皮,能赶紧推出去都推出去,剩下明诚来给他收拾。

  明诚当然要好好教训一下手下的秘书们,消极怠工这种事情不能出现在他们新政府的办公室里,场面话说的极其冠冕堂皇,似乎为新政府写写报告就能救中国一样。明楼坐在办公室里听着明诚断断续续的讲话,心里暗暗发笑,所谓骗人骗己,他和阿诚要不是有彼此都不知道现在他们是谁了。

  新的秘书叫汪海洋,三天后来秘书处上班,原先是地税局的抄写员,明诚见到这个名字还楞了一下,笑他是不是小时候算命五行缺水。汪海洋带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很是惶恐,只会点头赔笑。

  1944年,华北战场打的火热,日本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脾气暴躁又多疑,什么地下工作都不好做,更不要说国民党的那些高层将领变着法的在上海的海港私运货物,应付这些就已经筋疲力尽,情报?更是少之又少。

  三月,明楼收到周佛海的信件,说马上要从南京搬回西流湾8号,明楼心里明白戴笠已经写信给周佛海了,说不定蒋委员长也说了些什么,可是新来的特工呢?

  军统上海站的站长是有名的难做,毕竟前面几任叛逃之后,任谁坐上去都不会获得上面百分之百的信任,明楼的顶头上司从广东站掉过来之后就一心一意为国统区走私物资,明楼和明诚算是军统驻上海最高的领导,若是有任何新人上任,最先通知的肯定是他们。

  “这几日电台没有新的指示,陈站长回重庆述职也没有消息,会不会是从南京方向过来。”明诚坐在沙发上翻看着电报本,上面记录了收到信息的时间。

  “不会,二月底已经收到从重庆出发的消息,再怎么慢这几天应该到了,周佛海下周就会来政府大楼上班,必须在他跟日本人接触前派一名代表。”明楼揣着一杯热茶,坐在明诚旁边说着。

  “要不我去联系一下南京站,看看有没有新面孔借调到上海来,做个代理人。”

  “阿诚,现在日本人不足为惧,反倒是自己人才可怕,只要你跟南京站站长要人,第一个参你的就是中统的人,你当着里面都是信得过的?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吧!”

  “可是大哥,周佛海下周就到,这中间的变数····”

 

  “还怕他跑到日本人跟前说蒋委员长要招降他?第一个被干掉的就是他自己,周佛海不傻,我们就等着,这次任务要是做不成也不是我们的责任。”

   明诚撇了撇嘴,往后一靠用很奇怪的眼神盯着明楼,明楼被他盯毛了很不舒服地问了一句:“干什么盯着我看。”

  “大哥现在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一个无产阶级革命者了,有点资产阶级走狗的味道。”明诚打趣明楼是从来都不嘴下留情的。

  “滚,滚出去。”

  明诚当然不会滚出去,他笑嘻嘻地摊开今天的报纸,就坐在明楼旁边,哪里都不去。

  上海经济烂成这个鬼样子,政府办公厅还有这么事情要做也是见了鬼了,经济司更不要提了,本来五点钟下班的他们硬是被拖到七点钟才回家,刚穿上大衣又来了通电话。

  “又怎么了?”已经快被各种杂事搞的头大的秘书长有点对电话铃声过敏。

  “阿诚兄弟啊!今天跟日本开会我没去,发的材料能给我送一份吗?内参什么的,我总不好周五汇报工作的时候当睁眼瞎啊。”何志勤在电话那头赔笑道:“再说我们76号这几天查封任务重,阿诚兄弟多体谅体谅。

  “何主任,现在你是连日本人都敢糊弄了,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啊!”明诚抬眼扫了扫办公室,发现汪海洋还在座位上呆着,就跟何志勤说会让秘书送过来的。

  “汪秘书,你把今天下午会议的内参和资料送一份到76号主任的办公室去,然后就下班吧!”

  “好的。”

  回家路上明楼坐在后面闭目养神,可是怎么坐也坐着不舒服,就拉下窗户想透透气。“大哥,这么吹风会头疼的。”明诚看在眼里说着。

  “不碍事,就一会儿。”明楼闭着眼睛享受着一天中难得的清净,路上行人不多,只有几辆末班电车在路上叮叮当当地响着,路灯忽闪忽闪让人沉醉,有一种错觉,以为战争早已远去。

  “阿诚,周佛海来了之后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了。”

  “那来之前要吃顿好的吗?”

  “不愧是我家阿诚,还是你最懂我。”

   他们家大哥越来越会谈判了。 

  回到家,阿香已经把饭做好摆上桌了,三素一荤,已经是明诚能接受的最大限度。

  “大少爷你们今天回家也太晚了,这菜热了两遍,你们别嫌弃啊!”

  “不敢不敢,阿香你吃了吗?”明楼脱下大衣顺手递给明诚,“上次你说家里花园水管坏了,找人修了吗?”

  “吃了吃了,大少爷我们家一直用的水管工好像出城回老家啦,不知道还回不回来,对了,今天上午来了个电话,让我务必转告您一声。”阿香边收拾碗筷边说着。

  “谁啊?”

  “听口音是外地的,名字也没留下,就让我转告您今天晚上有大节目。搞伐灵清是想做什么。”

  明楼听完就沉默了,他招呼阿香赶紧回家,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明诚一眼。明诚刚从楼上下来,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默契使然,就是一眼也能知道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南京

  周府的别墅今天黑漆漆的,往常都是灯火通明,宽敞的大厅不是在办舞会就是在办诗会,全中国都在风雨飘摇的穿上,这个别墅反倒像是一个乌托邦。

  周佛海坐在书桌前,没开灯,就那么直愣愣地坐着,像一具雕塑。他的秘书就站在他对面,眼睛盯着桌面一动也不动,也不能说不动,如果仔细瞧瞧,会发现那个秘书的手在颤抖。

  “何鸿方,你做我的私人秘书几年了?”周佛海突然拉起台灯,吓了何鸿方一跳。

  “十年了,院长。”他小心翼翼地说着。

  “那这封信,还拜托你能安全送到。”周佛海盯着何鸿方,眼睛似乎能放出刀来,让何鸿方无所遁行。

  “是的。”他像个军人一样回答自己的长官。

  周佛海似乎很满意他的态度,就着微弱的灯光,他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叠然后放进信封里,用浆糊轻轻捻起,为了慎重还用镇纸压了一下。何鸿方在折叠信纸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一个蒋字,身子有些发冷。

  “拿好,司机会送你过去的。”

  周佛海对他笑了笑,然后关上灯又坐回原先的位置一动不动,何鸿方敬了个礼,脚步虚浮地走出书房,差点就跌在楼梯上。他是个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今天走出这房子后的结局呢?

  上海

 

 地下工作做了这么多年,他们能真正接触到的同僚五个手指头就能数出来,一般接收上级命令都是通过特定频率的广播,今天是共产党的消息还是国民党的消息,明楼也吃不准,越是现在这样要死不活的场面,他们心里越是没有底。

  “大哥!是军统的电台。”

  “快点记录。”明楼打开留声机作掩护,明诚贴着收音机开始记录电码。

  收音机的声音很小,明楼站在明诚身后,看着他奋笔疾书。广播重复了两遍之后又回到正常,明诚从明楼床边的床头柜下面拿出一本半旧的字典。

  “说什么?”明楼问到。

  “已到,男,眼镜,李毒蜂。”明诚抬起头问:“什么意思?新来的特工姓李?军统的人在搞什么?”

  明楼挥了挥手说:“不,让我想想。那个最近新调来的秘书姓什么?汪?对汪海洋。”

  “男,眼镜。”明楼喃喃自语了一下,“你说会不会是他。”

  “不会吧,我觉得这个人不像特工,我去查查李秘书,若是李秘书死了,那么这个人就是我们要找的对么?”明诚像是想到什么,眼睛一下子就发光了。

  “不愧是我家阿诚,聪明。”明楼翘起一边嘴角,笑着看阿诚。

  “你也别闲着,要是李秘书活着好好的,那么我们该怎么找到这位新特工呢?”

  “挨千刀的中统,自从改革之后,每一次新人来都跟做贼似的。”

  “在上海这地界可不就是做贼吗?”

  “行了,咱们早点睡,明天终于不上班了。”

  “大哥,你是没事了,可我的事情可是一堆。”明诚对于自己加班很是怨念,明楼看了他一眼就知道阿诚要说什么了。

  “行了,又要加薪是吧。”

  第二天是个好天,明诚起来的早醒的时候明楼还睡着,他小心翼翼地把他大哥搭在他肚子上的手臂放下去,然后下床穿衣。为了不打扰他明诚特意上二楼的盥洗室洗漱穿戴,下楼的时候正看见阿香提着菜篮子回来。

  “阿诚哥,你起床啦,我这就去把早饭盛上来。”阿香的嗓音还是这样敞亮,明诚一听这分贝就赶紧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他特意降低声音说:“阿香,大哥还在睡觉,别把他吵醒了。”
  “好的好的,阿诚哥,你早上是要吃油条还是兹饭糕,我买了两样。”阿香受明诚影响也小声说话了。

  “油条豆浆最好.”

  政府办公厅那幢大楼一到周末就冷冷清清,特别是最近几年,连个加班的人影都没有,明诚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书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人事档案材料,把李秘书的档案拿了出来,放进自己的公文包里。

  明楼曾经跟他说过,不到万不得已千万私自做决定,不光光是为了彼此的安全,更多的是一种不信任,而这种不信任在明台走后就越发明显了。

  “大哥,李秘书的母亲并没有生病,而他。”明诚第二天接到下线的汇报,转头告诉明楼。

  “怕是已经死了。”明楼很平静地说着。

  “那是不是说明,新来的秘书汪海洋是我们的新特工?”

  “他就没什么表示?不表明身份可以理解,可是上面到昨天才给我们指示就有点蹊跷了,现在的封锁远没有这么严重,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管发生了什么,明天周佛海就要上班了,日本人还给他举办了一个庆祝酒会,无论如何一定要在明晚之前跟他取得联系。”

  “取得联系还不简单,把他带到我们办公室不就行了,问题是我们到底能不能确认这个人就是广播里说的那个人,如果错认,那是掉脑袋的事情,我需要百分之百的肯定。”

  “那拖到什么时候?”

  “不如明天晚上试探试探,不说破不点破,实在不行我们把上海站站长推出去就好了,戴局长见怪不怪,陈院长也挑不出刺。”明楼若是有什么小坏主意要打,眼睛必定是发光的,明诚看着他大哥那狡猾劲总是莫名的想笑。

  “行了,国民党官员的臭脾气歪心思你全学会了。”明诚拍了下他的肩膀,站了起来,却被明楼一下子抓住。一个反作用力让明诚跌进他的怀抱。

  “大哥你干什么?”明诚瞪着眼睛急吼吼地叫道。”

  “我要纠正一个错误,就是你大哥我不仅学会了国民党官员的臭脾气歪心思,还学会了花天酒地胡作非为。”

  “大哥,先生,明楼,你等等~阿香还没回去呢!”



  酒会很简单,在日本人自己的俱乐部举行,40年的时候,这种级别的酒会基本上要在和平大饭店举行,明诚看看现在这个小小的宴会厅实在有些讽刺。

  "大哥,你怎么把汪海洋也带过来了?“

  ”你别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今天下午你跟他谈了没?“

  ”谈了,我跟他说让他在这里一直做下去,他没拒绝,我觉得这个人就是了,而且我问了地税局,这个人是半年前才来的,综合下来,我倒是信了。“

  ”管他呢?我们等的起。“明楼端着酒杯气定神闲地说着。

  ”那你小心点。”明诚担忧地看了明楼一眼,明楼微微一笑,希望阿诚能放心。

   汪海洋第一次当明楼的随身秘书,也算是第一次跟日本人打交道,明楼穿梭与政商界人士中,汪海洋的任务就是站在明楼身后提醒他所见的人是谁。无聊、虚伪、重复,这就是酒会的精髓。

  “汪秘书啊!哪里人?日语说的不错。”明楼拿了一小块饼干放入嘴里,随口问了一句。

  “杭州人,中学的时候学过一些。”汪海洋很谦卑。

  “李秘书,就是你之前的那位,怕是一时半会儿没法来上班了,不如你就呆在这里上班好了,反正地税局也是没什么事干,你也知道经济司,大概是政府里最忙的。”明楼定着他看,“周院长这次前来一定是要对上海经济格局做一个大改革,我们这里缺人手,你在这里肯定能有一番作为的。”

  “长官我······”

  “先别着急拒绝,这是个大事,你先好好想想,你来这边上班,算是升职。”明楼说完也没看汪海洋什么表情,转头就跟旁边的日本长官攀谈起来。

  汪海洋其实很着急,毕竟明楼和明诚都不着急,今天晚上都看见周佛海了,却是吃不到嘴里。

  “呆在大厅中央干什么呢?”明诚端着两杯香槟走了过来,把汪海洋带到旁边。

  “哦,我···我····我。”汪海洋一紧张就会推他那眼镜架。

  “行行行,你别我我我了,是不是明长官跟你说让你留秘书处的事情了?你就答应了吧,就算帮我一个忙,你要知道我们秘书处多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我每天基本二十四小时围着明长官转,公文的事情很多是插不上手的。”明诚看汪海洋还有些犹豫就接着说,“而且周院长从南京过来,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上海的经济实在是差的没边了吗?你也知道周院长跟明长官的关系,那是亲师生啊,讲不定下半年周先生回南京的时候就把明长官带上做行政院的经济部部长,我们这些秘书啊,就都上南京了。”

  明诚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说跟着明长官有大好前途,十分具有诱惑性,要是没点骨气的人,当场就被这美好未来给蛊惑了。

  “我回去跟妻子商量下。”

  “行。”明诚举起香槟酒杯“为了美好的未来,干杯。”

  “干杯。”汪海洋唯唯诺诺地答应着,这时候人群中一阵骚动,原来是上海滩当红明星李香兰要献歌一曲。“是李香兰吗?我还从来没亲眼见过她。”他说起这个人脸上倒是有了些光彩。

  “那我们到前面去看。”

  “不知道能不能听到她唱何日君再来。”汪海洋有些迷醉在李香兰的歌声里,完全没发觉明诚看他眼神的变化。

   “是老歌了,毒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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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这么长时间没有更新,因为我发现自己除了谈恋爱什么都不会写!!!!我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才要写谍战啊!!!很多bug!!请无视!!我尽全力去看书了!!

ps:还有何日君再来是个梗,就是这个歌在日军占领区和国军区都是禁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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