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默鱼sum —

【楼诚】他的二十七封信(五)

5. 谎言与忠诚

  四月中旬,上海又死了两个汉奸,就在法租界里,这两个汉奸名气不大,只有死的时候上过报纸,不过上海低迷的经济需要这些人的边角料来活跃活跃气氛。

  明楼加入军统的时候不怎么插手行动科的事情,大部分都是明诚在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实在看不过去军统作为一个情报机关,会损失这么多人手去干一些像搅屎棍的事情。等他真的到上海才发现,戴笠这样做是对的,只有这样,这里的人民才知道上海还没有被放弃。

  不过这次行动不是为了惩恶扬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汪海洋这次代表重庆方面来和周佛海交涉,其中包括设立电台,联络通道和任务。

  这个任务是什么,是需要明楼他们弄清楚的。

  明诚没告诉明楼自己在时刻监视汪海洋,他这个人多疑,不知道是要派地下党的人去还是军统的人,反正怎么想都觉得不稳妥,最后自己上阵了。

  明诚加入蓝衣社的时候也是从底层特工开始干起的,盯梢放岗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只是这几年官职上去之后,这些事情都手生了。明诚先是跟明楼请了个假,随便编了个要去苏州工厂的借口,明楼这边也焦头烂额,没想太多就准了。明诚到底是军事学院出来的,盯了一天就把汪海洋的日常出行的地点、时间、习惯摸了准,他手上有地下党和军统的电台名单,再对照着76号前几周检测的名单地点,逐个去排查,想看看这两边的人有没有另派人手。

  建立一个情报系统很艰难,可是毁掉它却轻而易举,对于现在的上海滩而言,日本人管不住,伪政府也管不住,国民党和共产党更是鞭长莫及,可就是这样的浑水,谁都想趟一把。

  周佛海第二个礼拜就来上班了,作为伪政府的行政院院长,这样的级别应该到日本人的地盘上办公,可这个亲日派这一次回上海反倒露出一些中国人的“骨气”。明楼心里清楚这个人精心里想着什么,做个姿态给公众看看,倒是麻烦了明楼自己,因为周佛海的办公室就在他楼上。明楼明面上是周佛海的“学生”一口一个“老师”叫了快五年了,所以他这个学生为了老师的新办公室可谓是煞费苦心。

  明楼是上过几年私塾的人,中国人心里头最讲究规矩,特别是在老师学生这儿,周佛海爱当老师的谱,明楼每天早上就更请安似得,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到周佛海的办公室为他沏一壶茶。行政厅的人哪见过明长官这样做过,以前就是上海市市长,也得让着明楼三分。所以旁人偷笑,想着哪有当官的不想升官,只怕是这明司长上海待腻了,想上南京了。

  明诚请了四天假,不仅家里冷冷清清,就连办公室的秘书送上来的文件排列都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更不要说每天还要看着周佛海的脸,明长官的脸色越看越不行,76号的何志勤乱献殷勤,某天下班的时候贼兮兮地跑到他跟前说:“明长官,不如一起去趟销金库,保准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明楼斜着眼睛看他,冷笑道:“看来何主任捞了不少金条,最近能上得了的销金窟的政府官员可不多了。”

  明楼气闷,阿诚离开他四天,他已经可怜到需要76号的人来安慰他了。何志勤看他的脸色不好,急忙道歉生怕惹这位大红人生气,毕竟他之前的76号处长怎么死的,他们谁都知道。

  军统和地下党的联络方式只有上级找下级,万万没有反着的,明楼这几天愁着已经三个月没有跟延安的联系,有时候还要愁正统的上海站站长为什么还不回来。说到底,大家都知道日本人马上要完了,可是什么时候完?完了之后形势如何?就算是明楼,也没有办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自从周佛海来上海办公,从明楼办公室发出去的文件都要去周佛海的办公室转一圈,递送文件这件事就变成汪海洋的工作了。

  “周院长,这是经济司这个月的工作报告,请你签字,还有这边是中储银行关于黄金美元储备的修改报告,明长官说让您过目一下。”汪海洋将两份文件夹放到周佛海的桌子上,周佛海正在看报,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让这个不知名的秘书走人。

  可是汪海洋没有走,还是站在周佛海面前,周佛海没有听到脚步声觉得稀奇,以为这个秘书还有什么工作要报告,狐疑地抬眼看了看他,只见到这位秘书直盯着他,似乎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周佛海马上明白了什么,翻开文件夹上面的第一张纸就是戴笠口中的“委任状”。

  周佛海站起来走到门前上了锁,压低声音对着周佛海说:”您是,戴局长派来的?不知道他有什么指示?”

  “不知道周院长家里的电台还留着吗?”汪海洋摘下眼镜坐下来,嚣张地挑了挑眉,“如果没了,我会帮您再弄一台,希望这次不要再弄丢了。”

  “这是自然,现在小日本也没以前那么嚣张了。还有什么事情是我要干的?”

  “您是军统在上海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不到最后关头,戴局长不会让您冒险的,当然您在日本人和伪政府里位高权重,到时候起的作用自然也更加重要。按照蒋委员长的原话,就是将功赎罪。”

  “自然。”周佛海摸了摸脑门上的汗,“那装好电台之后,我要做些什么?”

  汪海洋神秘地笑了笑,从中山装里掏出一张信纸,上面写的都是一些企业和银行的名字。“周院长,您是搞经济和行政的一把手,上海是工业重地,这上面的企业银行您可得都保护好了,一块银元都不能让日本人和共产党给带走了。南京站的站长周镐您认识吧,42年的时候曾帮您建立起联络电台,这一次依旧是南京站帮忙,希望您谨慎使用,这是同重庆的专线,希望不要再被日本人发现。”

  说完这句话,汪海洋重新戴上了眼睛,又变回了那个唯唯诺诺的小职员。留下周佛海一人琢磨刚刚他说的话。

  明诚周五回家,风尘仆仆,以为趁明楼上班的时间把这几天搜集到的情报整理一下,一进家门却看见明楼坐在沙发上,翘着脚吃着甜瓜。

  “大哥,没上班啊!”明诚说谎不打草稿,可看见明楼却总要做一番心理建设。

  “是啊,你在苏州度假,我在这边上班,心里不太平衡啊!”

  明诚不知道他大哥卖什么药,但装底做小的姿态摆出来,明楼总没法子。“大哥,我怎么是玩呢,苏州的事情一堆堆的,我可是加班加点才赶到今天回家的。”

  “还装是吧。”明楼斜了一眼。

  “装什么?大哥,这甜瓜这么快就上市了?”明诚开始第二招,顾左右而言他。

  “说吧,海伦路的酒店的住宿条件如何?”明楼不轻不重地说着,说完还又拿了块甜瓜。

  明诚傻眼了,看着明楼吃瓜的样子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我没····”

  “恩?”

  “好吧,我是没去苏州。你怎么知道的?”

  “哼,现在说你是伏龙芝出来的都不会有人信,住酒店的时候也想点新的化名。”

  “大哥英明,没被别人发现吧。”

  “还好,别人不知道那个名字是你。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干什么去了。”

  “查汪海洋。”明诚倒是很乖,马上就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查出什么了?”

  “汪海洋曾在地下党的接头地点附近转悠过,我曾经看到过两次,我觉得这不是巧合。”明诚一开始报告任务,马上进入士兵状态,一板一眼地说着自己的发现。

  “进去了吗?”明楼皱起眉来。

  “没有,我没敢跟他们联系,这需要大哥你的权限,也怕打草惊蛇,所以我在想,这个汪海洋是不是我党派到军统的,就像我们一样?”

  “又或者被策反的。”

  “对,有可能,但是我想不出怎么跟汪海洋证实,毕竟我没有听说过延安方面提起。”

  “当然不会跟我们提起,看样子汪海洋是从重庆直接过来的,就算接管也是南京站的人。”

  明楼脑子也乱,这左右上下的关系实在是理不清,在这个世界谁都不能相信,这是特工的第一准则,他们在上海这个孤岛苦苦生存,能找到一个同他们一样的人是多么难得。

  “不要乱动,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去跟踪汪海洋了,不,无论是谁,你都不准出面。”明楼看着明诚的眼睛,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说了很多遍,这个世界我们谁都不能相信,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汪海洋或者别的什么人都不能打乱我们的行事计划。”

  “是。”


  1944年夏,沉寂四个月的军统电台终于带来一个任务——杀李士群,76号的第一号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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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历史向的人都是我的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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