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胜利属于人民
晴气庆胤被调回国的消息是周佛海第一个知道的，他在日本的同僚告诉他这个消息之后，立马找来汪海洋，说是要跟重庆联系。
他管重庆军统要了两样东西，一个是余祥琴如今在重庆的照片，另一个就是李士群的银行账目。周佛海清楚李士群这个人如今已经膨胀到连日本人都不放在眼里，晴气庆胤可以忍，不代表新上任的可以忍。
继任晴气庆胤的是柴山兼四郎中将，刚到上海人生地不熟，最是好吹耳边风的时候。周佛海是第一个上门拜访的高级官员，伪政府的元老，又是行政院院长，这个头衔怎么也让这位新长官有种虚荣感被满足的感觉，更何况周佛海这个人最会阿谀奉承，没说几句话就让柴山兼四郎对他信任有加。
“中将这次赴任一定能让上海的面貌焕然一新，说句实话，这两年上海这经济和治安都一年都不如一年了，76号的兄弟杀了那么多人，也死了那么多人，那些抗日活动还是没有在上海绝迹。”周佛海作为“行政院长”自然是要好好汇报工作，安全和经济，这个长官无论要不要做事，都是绕不开的话题。
“是的，在东京就听说上海的刺杀行动猖獗，有时候每个月都会有两起，这件事我会好好找76号谈谈，这件事非常严肃。周先生明天就把李士群先生叫到这来开会吧，我想听他亲口跟我报告工作。”
“我可没那个本事请李长官来，自从上个月的刺杀行动失败后，李长官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养伤了。”周佛海在编排别人的时候眼睛都发亮，嘴角微微翘起说出这些话。
柴山兼四郎也不傻，他斜眼看了看周佛海，然后伸出手很郑重地说：“我们日本人对朋友永远是真诚的，周院长对我的良苦用心我也是知道的，谢谢你真诚的谈话。”
周佛海想的没错，傲慢是杀人的武器，李士群的傲慢就是送他上黄泉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佛海走后，一直站在柴山兼四郎身后的日本华中宪兵司令部特科科长冈村少佐走上前，低头耳语了几句。
“把东西放上来吧。冈村，看来晴气长官说的没错，他们伪政府里的派系斗争已经影响到我们大日本帝国对占领区的统治了。”柴山随手翻了翻冈村拿来的档案，里面有周佛海为他们准备的照片和资料，还有一些他们自己查的东西。
“帮助一个跟军统有来往的追随着，一个忘记根本的奴隶，一个敢利用日本政府的政令变卖转移物资的官员，我看不必要吧，冈村，我们就帮那个老朋友一把，如果杀李士群能稳定这帮废物的心，那就杀了吧。”
“是，长官。”
过了三伏，上海晚上越发凉爽了，吃过饭明诚带着明楼在自家院子里散步，这晚月光极好，撒在地上清清亮亮的，明诚白天才见过汪海洋，听他的消息事情估计是要成了，心情也好的不得了，说的话都比平常多了起来。
说的不过是家长里短，明堂表哥要把产业转到马来西亚去，香港银行里的金条要不要转移到瑞士，说到最后明诚问他什么时候陪他回趟苏州。
等事情办完，他们算是可以功德圆满，到时候去。明楼是这样回答他的，他也这样的记着的，明诚现在越来越承认，自己的确厌倦了。
等李士群死了，等抗战胜利了，他们就去过安生日子。
9月5日，李士群接到冈村少佐的请帖，请他明日晚上到自己家中做客，一起吃饭的还有夏仲明和熊剑东。拿到那份请帖李士群也就看了一眼，一个科长请他吃饭，一个请帖多少有点掉价。
按规矩接到请帖应该回个电话告知主人要不要赴约，李士群却等到冈村亲自来电确认，又特地在电话里好说歹说地被戴上一顶大高帽，李士群才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下来。
百老汇大厦算是摩登建筑，可冈村却把自己的房子装修的跟日本老宅子似的，进门就是榻榻米，冈村的妻子穿着一身素雅的和服站在门前迎接，听着室内的声音，似乎冈村把歌伎都请来了，李士群很喜欢这种隆重的接待方式，笑的更加开心。
“李先生的到来真是让陋室蓬荜生辉啊！这边请。”冈村鞠了一躬弯着腰带着李士群来到饭厅。
饭厅是纯日式装修，竹编的席子铺在脚下更是凉爽，还有旁边的人工山水，不知道什么工艺，居然还能发出水流声，九月初的上海正是秋老路肆虐的时节，这样的环境实在是让人打心底里觉得凉爽。
“这环境真是好，刚才听熊老说今天是冈村夫人亲自下厨，那可是地道的日本风味啊！”李士群坐在正中笑着说道。
“内人手艺不过是家常便饭，希望先生们不要嫌弃才是。”
“怎么会，这年头，最难得的是家常便饭。”李士群开怀地笑着，夏仲明和熊剑东估计不知道有什么好笑，但又不得不笑着陪衬，只能尴尬地咧着嘴假笑起来。
冈村无意拿李士群那点不尊重大题小做，他今天的目的就是要让李士群吃的没有戒心，只要吃完最后一道菜，李士群是人是畜生都没有关系了。
“上菜吧。”冈村对跪在旁边的夫人吩咐道，又跟跪在前面的歌舞伎使了个眼色，龙门宴就算是开场了。
菜肴一道道上，李士群都是先看别人下筷子然后自己再吃，动作做的自认为毫无痕迹，冈村坐在他旁边，不时地用余光观察，看到李士群胆小谨慎的样子有些想笑，心想之前杀这个李士群的都是一帮什么庸人啊！冈村虽是个日本人，但中文说得流利，这顿饭算是宾主尽欢，特别还让熊剑东跟李士群两人和了好，好显得他费尽心思准备这场饭局不是没目的的。
最后一道菜是道点心，冈村夫人亲自端上来的，一碟牛肉饼。
李士群刚刚还笑的跟花似的，看着那盘牛肉饼却有些呆了。
“李先生，这是我夫人最拿手的，请常常。”冈村说的很殷勤。
“怎么就一块？大家一起吃嘛。”李士群那种进退两难地说着，然后把牛肉饼推给熊剑东“熊先生是我钦佩的朋友，应该熊先生先来。”
“李部长是今天的贵宾，冈村夫人是专门为你做的，我决不敢占先啊！”熊剑东跟李士群是老不对付了，怎么会让他如意，马上说句客套话就把碟子推回去了。
李士群又想把碟子推给冈村少佐，这时冈村夫人又端上三盘牛肉饼，放在每个食客的面前。冈村看着李士群地眼睛说道：“我们日本人的习惯，以单数为敬。今天席上有4人，所以分成1、3两次拿出来，以示对客人的尊重之意。在日本，送礼也是以单数为敬，你送他一件，他非常高兴。要是多送一件，他反而不高兴了。”这样一说李士群不好意思了，又看到在席的各位都把牛肉饼吃的精光，自己就勉强吃了三分之一。
李士群没发现冈村的嘴角微微翘起，他看了眼跪坐在门厅旁的妻子，两人默契十足地笑了。
两天后李士群突感不适，住进医院。
上海没有不透风的樯，李士群一住进医院明楼就得到消息了，明诚看到他笑嘻嘻地站在自家阳台上晒太阳还纳闷今天是有啥好消息了。
“是有好消息了，李士群快死了。”明楼难得这么温柔的说出一个人的死讯。
“不是肠胃炎吗？上吐下泻而已。”明诚觉得他家大哥心太大了。
“不，是中了阿米巴菌毒，过不了两天你就能听到是日本人毒杀他的传闻了。”
“什么毒？”明诚这个一线特工听都没听过这个病毒的名称，在他的认知里，只要没当场死亡的毒药都不是毒药。
“一种用得霍乱的老鼠的屎液培养出来的病毒，中了这种病毒的人最后会像得了霍乱一样，一点都看不出来是谋杀。”明楼目光深远地又叹息了一声：“还是日本人厉害，这种病毒真是高啊！”
明诚没有那么多想法，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李士群死定了，这个念头一出来明诚脑子里那跟日日夜夜绷着的弦总算松了下来，突然脑子一热地对明楼说：“我今天不上班了，要去睡个好觉。”
周佛海得知李士群住进医院的消息后还假模假样地跑到李士群的医院去慰问，被拦在病房外都不忘跟“弟妹”叶吉卿安慰两句。周佛海走的时候还特地伸直脖子向病房里张望张望，希望能见到李士群的病容好让他“幸灾乐祸”一下。
“周佛海走了？”李士群虚弱地问自己的妻子。
“恩，刚走。” 叶吉卿有些不忍看自己的丈夫，李士群自从住进医院就以肉眼看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你跟医生问了没有，我这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你感染了霍乱病毒。”
“放屁，我又没有吃什么脏东西，哪来的霍乱，一定是日本下的毒，一定是冈村给我下的毒。”
“可我们又没什么证据，你这样叫也是没有用的，你是日本人的人，你说日本人杀你谁会信？” 叶吉卿知道自己丈夫肯定是被人暗算了，不然不会不明不白地得这个病，可是说是日本人干的，说给谁都不会信的。
“没想到日本人来这么一出，让我这样半死不活地躺在这，吉卿，我死到不怕，可惜我干了一生特务，不料自己还是被日本人算计了。我这是自己对不住自己。”
1944年9月9日，李士群一命呜呼。死时体重不足七十斤。
市井间传闻李士群死于日本宪兵队冈村之手，不过连汉奸头子汪精卫都出来辟谣说是假的，老百姓倒愿意相信，是老天有眼。
1.李士群刺杀事件发生在1943年，因为剧情原因延迟了一年，文中所有历史事件我遵循大事为真小事虚构的原则，大家不要较真啊！
2.那个病毒同霍乱病毒一样，死于脱水，所以人死时基本上是干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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